我在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度过了四年的本科生活,又在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人文社科学院(The Faculty of Arts and Social Sciences)的中国语言与文化专业(Chinese Culture and Language)完成了硕士课程。
不久前,我收到了国大寄来的毕业证,正式给我的学生生涯画上了句号。尽管因为疫情的原因,在最后一学期里通过zoom上了许多节网课,毕业典礼又不得不推迟到明年,但我依然觉得,这段学习经历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和宝贵的精神财富。
文 | X同学,指南者19fall学员
新加坡国立大学中国文化与语言硕士
其实,和许多在国内读本科的同学一样,我在读本科时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和紧迫感,这与国内多数高校的本科课程设置有关。
大二的时候我曾去美国短暂交流了一段时间,被仅仅两门课程的作业和项目压得喘不过气,半夜还在和组员开会,周末也在东奔西跑准备作业的素材。相比之下,我在复旦每学期要修读十门左右的课程,依然能抽出每周一两天的时间体验感兴趣的实习工作。
虽然我在本科期间已经规划好了自己未来的职业路线,但即将升上大四时,却对未来感到忧虑,我明白以我当时的心态、知识和眼界还不足以踏上社会,最终和朋友们一起选择了“出国深造”这条路线。三个月的时间,考雅思,准备推荐信、各种材料、文书,直到收到国大的录取通知书,仿佛一眨眼的工夫。
和朋友坐在上海飞往新加坡的飞机上,我还是有一种朦胧的虚幻感,直到蕉风椰雨扑面而来,热带海岛上的留学生活正式开始。
国大校园真的好美
学习环境、资源和平台
刚到新加坡的时候,我脚扭伤了,出行只能靠轮椅,去国大交材料,办理入学手续,都是朋友们推着我去的。多亏了她们,也多亏了国大现代化的公共设施,我顺利完成了一系列手续。
随后是入学测试和新生晚宴,等到开学第一课时,我的脚伤已经全好,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参观中央图书馆,了解图书馆和各种学习平台的使用方法。那时候,国大的图书馆给我留下了完美的第一印象。
下课以后,我一般都泡在图书馆里,尤其是中央图书馆翻修之后,我坐在自习室的椅子上就哪儿也不想去了,一直看书到闭馆。有时候,上午的课一直上到中午,下午紧接着还有课,我就在院系的食堂吃顿午饭,再到图书馆的休息室里小憩一会儿。
我最喜欢的中央图书馆休息室,椅子可以放平
温馨的Yale-NUS图书馆
临近期末的时候,我几乎要住在图书馆里了,每天都伴随着闭馆的音乐走出大门。去年期末,我准备了一个相当冷门的选题,意外的是,相关的文献资料在中文图书馆的架子上摆了满满两排。
这也并非是全部,更多的纸质资料,在图书馆网站上进行申请,很快就会收到通知取书的邮件。更便利的,是国大购买的诸多电子古籍库,我在整理报刊中的相关资源时,就曾通过检索关键词的方式收集自己需要的信息,节省了许多时间和精力。
我本科的时候,生活在邯郸路上的老校区,比起在隔着一条马路的文科图书馆里看书,我更喜欢窝在宿舍里。在国大读研的时候,我就想趁着自己还是个学生,尽可能多看看书。读书到夜深,吹着夏日的海风,在星星点点渔火的映照下走回住处……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日子过得慢一点。
平时放学回家走的路,旁边就是海,实现了海景房的愿望
毕业以后,我有时会感慨那时对于学校的学习环境和资源的利用还是不够充分。疫情之前,老师们经常在周末带着我们去田野调查,比如关于海外华人文化的课程,走遍了新加坡的大街小巷,关于明史的课程,趁着假期去到过马六甲。我们也曾经在博物馆、寺庙古迹上课,老师也曾经向博物馆借来文物,让我们得以近距离参观。
学校和老师们为我们提供了尽可能多的学习资源,但作为学生,我并非每次都把握住了机会。毕业以后想起来,能够带着一个学术上的小问题,花上一两天的时间实地走访,亲眼去看,亲耳去听,是相当宝贵的,能够留下深刻记忆与思考的学习机会。当时所学到的知识,获得的乐趣,留在记忆中也会熠熠生辉。
关于南洋文化和宗教学的课程,在新加坡当地做田野调查
上唐史的时候,跟着老师参观亚洲文明博物馆
明史课上老师向博物馆借来的明代文物
课程设置、师资和教学
我在国大的每个学期,除了开学的第一两周,基本都是被报告、作业、考试、论文填得满满当当,运气不好的话,还会“撞车”。当然,混日子有混日子的读法,遇上网开一面的老师,也能侥幸过关。或者,每学期少选一些课程,晚一点毕业,也是很多人的选择。但无论如何,要想拿到“体面”的成绩,还是要付出相当的努力才行。
最忙碌的时候,我在两周之内读的文献比本科时候一学期读的都要多,觉也没怎么睡,实在感到压力大和疲惫,我会发泄似的哭一会儿,洗把脸继续学习。
长时间在海外念书,我调节情绪的能力比以前强了许多,无论是挫折还是挑战,都能尽快把随之而来的情绪放在一边,投入到眼下的事情中去。后来,渐渐也就不会感到压力了,忙碌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停下来反倒觉得空虚。
说来也巧,我在复旦念书时赶上学校推行通识教育,我喜欢历史,就选读了许多相关的课程。而且,复旦的语言学专业隶属于中文系,学文学的学生也须得修读不少语言学的课程,不能偏废。
来到国大以后,文学、历史、语言学依然是我的必修课,和本科时的课程设置奇妙地衔接上了。同时修读这些学科,思维可以不断转换,毕业后我从事创意性的工作,有赖于学生期间修读的“庞杂”的课程,带来了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思维,乃至数个广袤的,等待探索的知识世界。
影响我至深的,还有我的老师们。
离开复旦的时候,我最不舍的就是“低调又好声,冷静有温情”的老师们。来到国大,由于研究生的课程都是小班授课,有时候一个班的学生人数屈指可数,我和老师们的接触、交流也更多了。
我时常整理自己在学术研究中遇到的问题和老师们讨论,老师们也不遗余力地启发我思考,疫情期间,线上交流也没停止过。
从一个懵懂的本科生,到合格的研究生,其实有很长的路要走,老师们无疑是优秀的引路人。
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教学方式,但他们都致力于将我们培养成独立的学者。知识本身是可以从文献、从考察中获取的,而获取知识的知识,进行学术研究的能力,无不是老师们传授给我的。
虽然我早早决定了自己想要从事的工作,没有把学术生涯继续下去,老师们的治学能力也不是我所能望其项背的,但在短暂的学术生涯中,我明白了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注视的人”,也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严格,但当我比较自己第一周和最后一周的作业,当我拿到自己论文的反馈,我看到了自己的成长,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后来,我的学弟学妹中也有人选择就读国大的这个专业,当他们来询问课程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哪些老师非常非常严格,但是绝对值得。
毕业前夕,论文和工作重叠在一起,我几乎是扒了一层皮,但当尘埃落定的时候,虽然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我却感到非常舒畅和快乐,收到成绩单时更是如此。其实已经不需要成绩来证明什么,在国大的这段时间,我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超预想。
毕业前夕,在最后一学期中,最最“折磨”我的老师发来一封邮件,其中有一句是“今年没有办法,只好就这么告别”。的确,因为疫情,我在国大的学习生活不得不草草画上句号,没法当面跟老师们说声“再见”。我现在看到这句话,还是会忍不住掉眼泪,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