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本到美研：留学是写意，也是要靠自己经营的生意

两年前我第一次到美国，在LAX机场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夜。和地勤说话时，真是窘得嘴都张不开。在来到北京小学，中学，大学那样一路读下来之前，我来自东北一个五线小城。高中时去柏林交换了半个月，第一次出国，坐飞机，学了几句骂人的德语——that’s it. 留学正在成为越来越多人的选择，留学也是一次撕去面纱的机会：自己的和世界的。小红书上经常有人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上课不敢举手，没日没夜赶due，和教授/知名人士合影……我总想象读者分为三种，表达纯净羡慕或嫉恨的人，认为说出due这个词很装逼的人，还有同样热爱分享的人。这时我就想起那个段子，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真正的有钱人压根就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妥妥一北京折叠。

说到底，出国读书是在使用话语权。自己先体会到自己的权利：穿衣打扮，生活起居；接着要面对老生常谈的culture shock，文化渗透。回国和几个有出国意向的朋友吃饭，大家不约而同地提到，感觉我的气质有所改变。我想可能是脾气大了（赶due赶的），面对life sucks，总有一种“莫挨老子”的生活态度。都说别怕爱消失，我们先来让它存在；信达雅一点进行类比的话，别担心挨千刀的生活，让我们先来打磨一套精美的刀鞘吧。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行走坐卧，孤独的侧面就是自由，知道没有人可以judge自己，世界的尽头一直留在攥紧又放松的掌心。

高考选专业时，我差一点就学了中文。从小到大，我一直呆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写东西，投稿，出书。高考之前，我都以为自己会成为一名作家。后来，面对不上不下的成绩，我留在北京读了行政管理，在德州学了点political science，又来到dc念公共政策；然后夏天来了，我开始做data science的实习生。我发现比起繁复的reading，我居然更享受做技术，更喜欢从0到1的动手过程。大概是因为reading太难，我太懒了，但“我不在乎”。我真是太喜欢这种“不在乎”的意识了，因为它意味着尊重而节制的爱，是我们尤其需要学习的课题。

今年我的堂妹也开始计划出国了。她比我小四岁，留在家乡上学，想去亚洲国家。我回忆了自己的规划，什么时候考语言，什么时候做活动，什么时候要推荐信。线上线下，见过有意识的准备，也见过清澈的眼神，因此觉得每个人的轨迹都在空中交织成网，我们只是多情的蜘蛛，有时捕猎，有时束手就擒，晕头转向，总是惘然。

和海本的同学相比，陆本学生如何更加“丝滑”地度过申请季，是重要却往往被忽视的，尤其对于想要留在国外的学生而言。我申请是找了中介的，老师们大多认真负责，结果也挺不错，但我最后的选择却完全不符当初的期待。后来我总会说，仔细看项目内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真的太关键了。虽然这往往也是吃了苦头，栽了跟才能体会的。

把留学这件事当成升关打怪，达成什么触发条件，搜集几样元素物品即可获得多少成就，是完全ok的选择。只是我个人不认为这是留学的本质。仅代表个人，我觉得这正是陆本同学最需要规避的（虽然这样想在世俗世界里也可能完全无害，甚至有益）想法，尽管我很理解背后的原因。陆本获得的资源是有限的，我身边陆本出国的同学，绝大部分都需要找中介，而海本同学就不一定了。如果要找中介，我的建议是货比三家，挑个好的，然后尽情行使甲方的权利；也切记留学是自己的事情，不是爸妈的事，所有决定权都在自己；同样，自己也应该对相关事宜有所了解。

参与一些活动也是重要的：那些既能让简历更加出色，又能切实提升自己的活动。新冠开始前，我填写了一份表格。接下来9个月，我都在一家做留学生资讯的公众号当写手，认识了很多海本的朋友，见证了留学生在荒诞日子里生存的不易。两年后，这成为了我毕业论文的选题，而当初共事的同学正是我寻找采访对象的源头。对于留学，陆本同学缺少的是体验。“谁缺少体验，就创造体验”。现在疫情的限制趋近于无，找到机会出来交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本科时幸运地在疫情期间赴美交换，这段经历让我对留学生活有更多了解，也能更坚定自己的选择。

最后，我想打点俗气的鸡血。人究其一生都在成长，在变化。选择留学的我们，相对幸运地拥有感受自己，感知生命的机会。活着不容易，更惨的是很多时候我们没得挑；作为一个东北人，我的心态是：“反正都这样了，害能咋的？”老先生说我们要在狗一样的世界上，做出神仙一样的事。我的想法是我们不必做神仙也不至于当狗，但我们要照顾好自己，要快乐，要知道不快乐也没关系。愿看到这里的你，无论是正在紧张地准备迎接申请季，刚上大学，还是在后申请季期间度假；无论是陆本，海本还是已经读研，无论你是别人口中的谁，都能成为自己眼里的自己。

当初申请季结束时，我想着要写点什么“以警世人”。这法子太抽象了，我这个人早早确诊扈十娘，又馋又懒又不爱劳动，终究未能成行。昆德拉说人年轻时怀旧之情最强烈，大概因为那些稚嫩的皮肉，真真会因为一场未到的春雨抱憾终身。但，人生嘛，钱塘江上潮信来。我挺喜欢听刀郎，他有一首《黄玫瑰》，唱给自己的女儿；在德州时我听了个来回，真正的the yellow rose of Texas。他说：别害怕别犯傻/别轻易剪去长发/我会站在你的身旁/给你依靠的肩膀。